2020年2月21日 星期五

【一露】待你長髮及腰 (2)

* 題目來自百度一露吧2017年寒假五十題
* 文中的黑崎一勇是一嘰咕和露琪亞的小朋友
* 結局美好請安心服用


06

街燈將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拉得長長的,一勇緊緊握住父親溫暖寬厚的手掌,跨大步踩著自己頭部的影子。

黑崎先生清了清喉嚨,放鬆臉部肌肉,捏了一下兒子的手心。

「臭小子,看見爸爸怎麼能露出這種失望的表情啊。」

一勇仰頭,看著父親被光影切割過的臉龐,眉頭一貫緊促,神色卻很溫和。他嘟起嘴,眼中依舊難掩失落。

「媽媽不能來嗎?」

黑崎低頭看著兒子的表情,鬆開眉宇間的皺褶,微微一笑。
「是啊,媽媽工作很忙。」

兒子斂下眼睫,與他相像的棕色眼瞳中凝聚了濕潤的霧氣,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。

黑崎先生暗地裡深吸一口氣,清了清喉嚨,打散糾結在喉頭的沙啞。「遊子阿姨說,她今天做了一勇喜歡的漢堡排,我們去爺爺家吃晚餐,一邊等媽媽回家,好不好?」

一勇黯淡的小臉上重新燃起微光,他晃著繡了恰比頭像的便當袋,鄭重地點頭說:「好。」



07

「我們回來了。」
「一──勇──啊我的一勇小乖乖!」
「爺爺!」

剛打開家門,龐然大物的黑影就飛撲過來,黑崎一心捧著嬌小的一勇,用滿是胡渣的下巴磨蹭他細緻的臉蛋,逗得一勇格格笑了起來。「不要了一心爺爺,好癢哦!」

「臭老頭……」黑崎先生皺著眉頭,握起拳頭忍下在兒子面前對父親施暴的衝動。遊子聽到騷動,從廚房內探出半個身子。

「你們回來啦?」

「遊子阿姨!」一勇聞言立刻掙脫一心的箝制,蹦蹦跳跳地撲進遊子懷裡,遊子也興奮地反抱住他。「哇,一勇又長高了!」

一心不甘寂寞地衝刺到二人身邊,大手一張把兩個人抱滿懷,朝著真咲的巨幅海報高呼:「真咲妳看,我們家的小寶貝都長這麼大了!」

「呃……」
身上還穿著工作服的夏梨一進家門,就看見這幅混亂的景象,她半瞇著眼,跟玄關裡的黑崎先生交換一個無奈的眼神。

隨後,兩人都不禁笑了起來。



08

飯後,遊子陪一勇在起居室裡玩跳棋,背景音樂是電視機嘈雜的聲響和一心噢哈哈哈哈的笑聲。

黑崎先生站在流理檯前清洗碗碟,夏梨收拾著桌上零星的菜餚,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。

「最近工作怎麼樣?」
「老樣子。妳呢?」
「挺好的。」

夏梨盛了一人份的飯菜,放在托盤上,用保鮮膜包好,突然噗哧一笑。
「誒,一哥以前都是這樣幫露琪亞留飯菜的吧。那時候遊子都覺得很奇怪,為什麼向來不吃宵夜的一哥,食量突然變得那麼大。」
「當時你還騙遊子說,要熬夜讀書來著。」

夜是真的熬了,不過不是讀書,而是扛著大刀在夜晚的空座町中跟虛賽跑。
黑崎先生搓洗著手裡的碗盤,也勾起嘴角。

「露琪亞在屍魂界都還好嗎?很久沒看到她了。」
「她沒事,只是太忙了。」

她把用完的保鮮膜捲好,轉頭看著黑崎先生的背影。

有時候,像這樣看著自己的兄長,她胸口會驀然升起近似心疼的情緒。



以男人而言略微瘦削的後背,一肩扛起了家庭的重擔,將孩子拉拔長大。
從小到大,這個背影都承擔了很多。

當其他同期的年輕醫生熬過三十多小時的值班,到小酒館放鬆的喝一杯或回家呼呼大睡時,他撐著疲倦的身體趕到托兒所,接兒子回家,照顧他吃飯、洗漱,哄兒子睡著後,輕手輕腳地打理家務。

以他的資質,今年升上主治醫師並不是夢想。只是,需要投注在專科醫師執照的精力,他都拿來放在一勇身上了。當醫院裡傳出石田即將晉升的消息,他只是拍拍老友的肩膀,笑著說了聲恭喜。

作為他的妹妹,遊子跟夏梨在家中召開了好幾次秘密會議,商討如何能減輕他的負擔。但是,空座離東京太遠,既無法就近幫忙照顧一勇,也不能罔顧兄長的工作要他們搬回空座町。為此遊子曾經慎重考慮要到東京生活,無奈自己的事業也剛上軌道,不能說走就走。這樣的會議總是無疾而終,最終姊妹倆能做的,只有在兄長帶著一勇回到空座老家時,送上熱騰騰的飯菜和輕鬆的笑語。

然而,兄長總像是知悉她們的心意般,不曾在妹妹們面前露出疲倦的樣子。如常地開著玩笑,上揚的嘴角勾勒出沉穩的氣息。讓她不只一次驚覺,眼前的男子依舊長著一頭耀眼橘髮,卻已不再是當初血氣莽撞的少年。



──真是的,偶爾也依賴我們一點啊。夏梨咕噥出聲,把餐盤放進水槽,接過他手裡的洗碗精。

黑崎先生擦乾手上的泡沫,輕輕彈了一下妹妹的前額。



09

「然後啊,兔子小姐就對熊先生說……一勇,不可以揉眼睛喔。」
「嗯……」一勇聽話放下小小的拳頭,含糊應聲,睏倦的雙眼幾乎瞇成一線。
他又往阿姨溫暖的懷裡挨近一些,遊子單手拿起故事書,憐愛地摟住他。

黑崎先生一邊穿大衣,一邊走進客廳,看向親暱窩在沙發上的兩人。他在一勇面前彎下腰,握住忍不住又想去揉眼睛的小手。「一勇,爸爸要回東京的家,你今天要不要留下來跟阿姨一起睡?爸爸明天再來接你。」

遊子在一勇黃澄澄的髮絲上印下一個輕吻。「一勇也可以留到禮拜天晚上,阿姨再帶你回家唷。一勇留下來的話,爺爺一定高興得不得了。」
一勇用力眨眨眼,伸手捉住黑崎先生的衣袖,頭顱不穩地左右搖晃。「我要跟爸爸一起回家。」

如果媽媽回來的話,才不會找不到我們啊。
沒有說出口的期待,藏在充滿睡意的空氣中,大人們都靜默下來。



10

電車外閃過黑夜中的闌珊燈火,週五晚上是多數人回老家或外出旅遊的時間,人潮分散在東京開往外地的車次,相反的,從外地前往東京的人流相對少了許多。

僅有寥寥數人的車廂內,座位寬敞,一勇歪歪斜斜地倚著父親,緩慢增加傾斜幅度,最後躺在父親膝上睡著了。

黑崎先生輕輕撥開兒子前額的碎髮,轉頭望向窗外。



11

背後傳來細聲平穩的鼻息,他調整一下姿勢避免兒子從背上掉下去,找出鑰匙摸索著開了門,屋內漆黑一片。

隔了十幾小時又回到同樣的房間,他把兒子塞進被窩裡,扭開床頭小夜燈,起身關上門,放輕腳步到洗手槽裝了一杯冷開水,仰頭一口喝乾。他用袖口拭一拭嘴角,環視寂靜無聲的房屋,掏出一包扁扁的菸盒和打火機,點燃一根香菸。

往肺部深吸入尼古丁,吁出長長一口氣。

夜晚靜到聽得見手錶滴答作響,他沒開燈,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,香菸尾端微弱的星火照出傢俱的形體,又被煙霧模糊了輪廓。

他好像聽見什麼細微的話聲,反射性往房間望去,房門緊閉。這才發現是他腦海裡的聲音,重複迴響著剛才半路上與兒子斷斷續續的對答。

──一勇,媽媽她……
──我知道,媽媽工作很忙……

沒辦法掩飾濃濃失望的語調,話聲卻到此截然而止。兒子把臉埋在他頸窩中悶悶的說完,他明顯感受到,兩條小手臂圈著他頸脖的力道緩緩收緊。

那樣近似隱忍的語調,讓他恍然間想起了兒子的母親。
她曾經壓抑著飛漲的恐懼,告訴他不准跟來。
她曾經壓抑著滿腔的酸楚,對他笑說再見。

再見。
再難相見。



岩鷲曾經興致勃勃跑來現世,獨自在黑崎家枯坐了一週後,終於發現七天裡他能跟黑崎一護說到話的時間,只有他睡前點燃香菸後短短的五分鐘。

那五分鐘裡,岩鷲談起瀞靈廷的現狀,不動聲色看著老友的側臉。

那張臉曾在陰暗的下水道,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告訴他,他要救那個死神。此時稜角依舊分明卻帶有明顯疲態的側臉,歲月撫平狂妄的銳氣,平添了三分滄桑。

黑崎雙指挾著香菸,喝一口啤酒。
「十三番呢?都好嗎?」
「好啊,沒啥不好的。」她也是。

明明正跟他說著話,視線卻有些飄渺,眼底傾洩出迂迴的思念。

岩鷲捏著啤酒罐,緊盯聲音漸弱、下巴幾乎垂到胸前的黑崎,神色複雜。

──你難道不覺得苦?我看著都覺得難受。
  
黑崎嗝出酒氣,半夢半醒間,微微一笑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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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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